腰窝堡的春天|全球消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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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不村里都没人了,弄这些还有啥意义?”
从春意盎然的北京坐上高铁一路向北,窗外的绿色一点点褪去,心里不免有些怅然。可转念一想,我们是去往春天开始的地方,去见证一场绿色的新生,怅然就变成了期待。在吉林省德惠市腰窝堡村的寻绿之旅开始后,路边抽芽的柳树,田间耕作的农人,轰轰隆隆的农机,嗷嗷待哺的猪崽……一幅万物复苏、生机勃勃的春耕景深图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跟农人攀谈的时候,每个人嘴上都说着不好干,可每个人都没闲着,手里忙着农活,心里想着出路,在山坡上种下今年的希望与心愿。就像春天努力破土的那抹绿色,虽然经历严冬的凛冽,一旦顽强地钻了出来,就会串点成片,铺满整个大地。
在自家门口边晒太阳边干活的老人。
追日出的人
从德惠市里开车,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腰窝堡。村民多以养殖、种玉米为生。这里四季分明,春天干燥多风,冬季漫长寒冷。就像绝大部分村庄一样,这里靠农业获取主要收入。
当早上四点半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腰窝堡的时候,农人们也从沉睡中苏醒了。
腰窝堡村一隅。
夏茂振简单地塞了几口饭就想走,正值玉米播种期,他想早点去,能多干会儿。每天这一走,天黑才能回家,这半个多月都不得闲。妻子心疼他,总是劝他雇个人,可他想能省点是点儿,“这养家糊口的,啥不是一点点省下来的。”
天气好还行,他能少受点罪。可那天偏偏天公不作美,刮起了沙尘。他的农机是敞篷的,座位上没有任何遮挡。“那沙子跟雨似的,都下到我脸上了。中午在地里吃饭的时候,感觉是拌着沙子吃的。”春寒也不是好受的,腰窝堡多是山地,山上更冷。他最近常常手冻得通红,中午吃饭前,得先把手使劲搓热了,才能拿得住筷子。
夏茂振早就习惯了每天风里来,土里去。可听说我们也想跟着他去山上看看时,这个爽快人又犹豫了,“别去了,回来之后弄一身土,脏。”
夏茂振开着免耕机在田间播种。
今年快60岁的马永祥,从结婚起到现在,从来没睡过懒觉,一天都没有。而且他也不想停下来,享享清福,还是想给孩子们再攒点钱。但岁月不饶人,他觉得自己不如年轻时能干了,不抗累了。
生活也并没有让他停下来的迹象。今年比往年还要忙些,因为添了个活——搂柴火,这是因为今年秸秆打包离田的时候没弄干净,“长的、齐整的,都弄走了,净剩下些小碎末。”老两口看不惯“埋汰田”,还担心出不了苗,只好没黑没夜地在地里干。“我跟我老伴就拿小耙在地里一点一点搂。要不满地是柴火,出苗了再一刮风,苗就全盖上了,那可咋整?”
除了这个,他还纠结这两天要不要播种。“一直不下雨,现在下种了怕返种。但要是等到下完雨再种吧,时间就紧张了,我俩指定干不过来,还得雇人雇车,一天就得1000多块。”马永祥背着手,在屋里来回踱步,“去年涝没了,今年不下雨,老天爷咋就老跟人作对?”
刘玉斌也对每天能看到日出习以为常,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个时钟,到点儿就开始运转,劈柴火、煮猪食、消毒……天一亮,时钟就开始了它循环往复的一天。
他老说自己就跟住在猪圈里似的。每天四五点起来就得喂猪,一天得喂三顿。喂完接着粉料,然后还得清粪,弄到粪池子里发酵,现在正值春耕,发酵完了还得拉到地里还田。他羡慕那些有智能化设备的养猪户,“人家那粪水都是半年才抽一回,我就得天天清,天天往粪池子里铲。”要是碰上猪要产崽,就得在猪圈接产,生完还得看两天,别让它被压死。
再累,刘玉斌的时钟也得转。毕竟,一大家子人都指着他呢。养了快二十年的猪,刘玉斌落下一身的病。“猪圈里热,但外面冷。进猪圈的时候要穿上专门的衣服,从猪圈出来后,没法立马把外衣脱了,穿上棉袄,时间一长,就得了风湿。”我们见到他的时候,想跟他握手,但他的手却一直停在半空中,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来,身体也是停在原地,“刚从猪圈出来,这浑身都是猪粪,怕熏着你们。”
下行的猪价与上行的流转费
刘玉斌每天最期待的事,就是打开手机看看微信群里报的猪肉价格。价格好,这一天的心情就会好,价格不好,这一天干啥心里都不得劲。不过最近,他不得劲的时候更多。
毛猪价格如果能到八块五就能保本,可现在只有六七块钱。饲料还得一直投入,豆粕到了四千八九一吨,苞米一块三毛五一斤,这猪一天怎么着也得吃个十块钱的料。但刘玉斌还是坚持养着,“赔钱也得养,等到挣钱的时候没有猪不还是白扯么?就像打仗似的,这批猪下去了,下批得顶上。顶到下批,猪行情好了就挣钱了,挣着了就补着先前的缺了。”长远账是他坚持的动力,“只要坚持住,比如说五年的时间,两年赔三年挣,或者是两年挣三年赔,也行。”
作为生猪生产链条上的一环,他知道是什么在影响着他。“现在市场行情不好,还是猪的产能高,能繁母猪多,下崽多。能繁母猪要是少的话,或者说数量恰好符合咱们国家的猪肉消费量,行情也会好。或者猪价上不去,投入降下来也行。”
他特别想改变影响他的那些环节,可又无能为力,只能“吐血地坚持着”,把自己的时钟运行好。“要是咱们的大豆供应充足了,或者进口大豆便宜了,国产大豆价格下来了,豆粕不就便宜了吗,咱的投入不就少了吗?”他也理解,站在消费者的角度,肯定愿意买便宜的猪肉。“但我们卖给屠宰场,他们赚一笔,屠宰完了运输,还得再加上运输钱,运到地方还得有人批发,这又是一层,最后才小贩。这得经过好几个程序,你们买的猪肉就贵了,跟我们当初卖给屠宰场的价就不是一个了。”
猪价降,饲料涨,卖猪供不上猪吃的。刘玉斌最近被两面夹击,有点上火,嘴上起了好几个泡。
虽然饲料中的苞米涨价了,可夏茂振的日子还是不太好过。“苞米涨价,土地流转费就随着涨。我这流转了十几垧地,流转期内一垧地一共得给人一万五,但卖一垧地的玉米还挣不了一万。”水涨船高,再加上农资价格上涨,夏茂振没太吃到苞米涨价的红利。“但我是因为包的地多,钱都花到土地流转费上了,小农户没这个花费,就会好一些,国家还有补贴。”
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马永祥。“老农民不怕累,怕的是不赚钱,或者能保本也行。”他包的十几垧苞米地去年因为涝了,赔钱了,今年还是照样干。“老农民没办法,不种地能行?怎么着也不能闲着,看着地撂荒啊。”日子紧了,那就精打细算过。他最近还插空整理去年卖苞米剩下的苞米秧和苞米芯。“留着今年冬天烧,就不用买煤了。这里冬天最冷的时候零下30多摄氏度,至少得烧两吨煤,4000多块钱呢。”
一起想辙
一户人的困难也是有些人的心事,起码村支部副书记于波就常常因为想法子睡不着觉。
我们还没进腰窝堡,就听见轰轰隆隆的声音,走近一看,发现到处都在修水渠,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。因为去年涝了,村民受了损失,村里就向德惠市申请了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,其中包括水渠修复,“不能让村民因为旱涝灾害再遭次罪了。”于波说。
已规划好的整齐的田地。
于波今年42岁,土生土长的德惠人。父亲在腰窝堡村委会干过,退下来后还想为村里做点事,就鼓励儿子为村里干点儿事儿。
于波年轻,闲不住,每天都得在村里走走。目前住在村里的一千多号人,提起谁的家住哪儿,家里啥情况,他都门儿清。“五一”期间,他也是在村里监督修水渠的进度,“收尾阶段了,事儿多”。不过,在村里走得多,跟他唠嗑的人就多,听到的烦恼就多。
“于书记,这土地流转费再这么涨下去可咋办啊?”
“这是市场行情问题,咱控制不了,咱能做的就是查缺补漏。”特别是针对村里地数不清的问题,他回应道,“等年底的时候,村里组织一次统一测量,要是发现了地数不够,就通过党员大会,把差额给咱补回来。”
于波也知道,种玉米要想赚钱,要么把成本降下来,要么把价格提上去,要么就是提高产量。“我们给老百姓介绍了一些比较高产的品种。农资方面,就是提供公开透明的价格信息,和一些政府有补贴的农资品牌,再就是做好监管,别让老百姓买到假农资。”
因为跟村民都熟,找他的人就多,可于波不嫌麻烦,“这就是我的工作,而且都一个村的,有困难咱们一起想辙。”如果再追问下去,他才会挠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,“为别人做点好事儿也会觉得自己特有价值,有成就感。”
“每个月多少钱的工资?”
“2100多。”看我们有些疑问,于波又接着说,“这跟挣钱养家糊口是两个层次的事儿,不能用钱来衡量。而且跟老百姓比,我这还旱涝保收呢。人家碰上亏钱的年头,不还是照样干。”
前段时间,于波打听到省里为了促进养殖业发展,正在酝酿养殖户贷款优惠的政策,便一直盯着。政策下来的那一刻,他立马给村里养殖户挨个打电话,“咱们贷1万块钱的年利率是425块钱,普通人得900块钱呢。”
“哎呀妈呀,你不知道,说完那一刻老爽了。”挂了电话,他使劲踩了下脚下的油门,车里的音乐放得更大声了。
每次给老百姓办成了事儿,于波回家后就会喝点啤酒,当次小小的庆祝。可要是没办成,回到家也浑身不得劲,饭都懒得吃。“不过好多时候,我们根本比不过老百姓的脑子,人家自己就能找着致富的方向。都不能说是我给人家办成了事儿,其实就是跟在那些带头人后面,做好服务。”
前些年的时候,于波一直忙活划拨养殖区域的事儿。“一些蛋鸡养殖户发展得比较好,有扩大规模的需求。我们就负责帮他们新建养殖场,申请政府补贴。”
自动化与小目标
夏善录就是于波口中的一个带头人,一路摸爬滚打熬出来了。“从1984年开始养蛋鸡,到2000年左右才行了。”如今已经形成了产蛋鸡存栏五万六千羽,鸡雏两万两千羽的规模。
我们来到老夏家时,他跟儿子夏良才正忙着育雏和维修改造鸡舍。“现在用工成本攀升,一个人每天的工钱在150-200块左右,熟练工也少。”为了节省费用,老夏希望通过越来越智能化的设备节省人工成本。他给自己设立了小目标:一年改造一栋鸡舍,自动化的环节要逐一突破,从饲料搭配、定时定量、输送投食、系统喂水、光照通风、鸡蛋收集,再到粪便处理。
老夏算过成本账:每改一栋鸡舍就得投入四十万,但能用十年。改造后的鸡舍可以多养七千只鸡,一只鸡从小喂到下蛋得40多块钱,这又多出来30万元的成本,但现在养蛋鸡就是以量取胜,最后刨去成本还是能赚钱的。而且老夏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,挣点钱就改造一栋鸡舍,第二年又挣了就再改造一栋,挣一点花一点,一步步来。
如今能有这么大的规模,是老夏当初没有想到的。他说,这不过是当年走投无路后的选择。“那时候在农村挣不着啥钱,就寻思着搞点副业。”如今70多岁的老夏,那时才40多,年轻,肯干。他盘算了下自己的优劣势:没有资金,抗风险能力差。手里有点余粮,可以用来喂鸡,他寻摸了一圈,蛋鸡稳定,风险小,那就先养上几百只试试水吧。
到了2000年以后,老夏慢慢发现这点规模不行,熬不过市场行情。“小户的话,基本上就是同一批鸡,如果正好处于育成的阶段,那就是只吃饲料,不产蛋。如果这段时间又正值高盈利期,那就只能亏钱了。”不仅这样,还会有出栏淘汰的鸡,而且价格特别低,就算整个产蛋区都是盈利的,这批淘汰的鸡也会把盈利的那部分赔进去。
老夏便开始逐步扩大养殖规模,避免了被淘汰的命运。“规模大了就好了,会有三四批鸡,一年中每个季度都有70%以上开产的鸡。什么行情都能赶上,就算一批鸡亏本,也会有一批鸡盈利,一平均,起码是中间的行情,不至于亏本。”
老夏现在是一天也不得闲,微信计步器上的步数能有两万多,常常在朋友圈里排第一。“养鸡这活一天也耽误不了,人可以一顿不吃,鸡要是少了一顿,就影响好几天的产蛋率,就少挣钱了。”他凡事都亲力亲为,不管半夜几点钟,只要鸡舍的温度报警器响了,就得过去看看,哪怕年三十那天,也得去鸡舍里看完一圈没问题了,再吃年夜饭。“因为有些呼吸道类的疾病或者风向变化之类的问题,设备是发现不了的。”不过现在这点困难,老夏觉得跟过去比,还是好太多了。
一个瘦弱的身影,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,后座上放一个扁担,两个筐里装着满满的鸡蛋,歪歪斜斜地向进城的方向走去。等到回来的时候,筐里的鸡蛋有时变成了玉米,有时变成了豆粕。
这个背影就是以前的老夏。
“八九十年代的时候,都没有水泥路。夏天想卖鸡蛋出不去,想拉料也出不去。到了下雨天,那路都变成了河。”
这二三十年的时间,老夏不仅见证了腰窝堡蛋鸡产业的从无到有,从小到大,更见证了整个德惠蛋鸡产业链的逐步完善,从蛋商赶着牛车马车四轮车,到现在开着货车来收鸡蛋……“就算不懂这个行当的,就算是散养户,现在也有帮你订苗的,帮你找饲料经销商的,给鸡打疫苗的,找销售渠道的,分析病鸡死因的……已经非常专业了。”
“养殖这玩意,行情好赖都得干。当然会有行情不好的时候,但也总会遇上行情好的时候。养上一段时间,总体算下来,肯定还是赚的时候多。”夏良才说。
夏良才愿意跟着父亲干,平均一年下来能挣三四十万,还离家近。而且养鸡越来越便捷了,人干活越来越省劲儿了。“现在一栋鸡舍能有两万一千只鸡,都是自动化。鸡粪可直接到粪池,倒筐用吸盘就行了,捡蛋都用捡蛋机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的语速快了起来,因紧张而不敢直视的眼睛开始盯着我们,后背也挺直了。
再干30垧
当然,即便现代化的身影已经深深嵌入这个村庄的生产与生活,但这里还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庄,得到外界关注的机会并不多。
听说从北京来了两个记者,大多数村民的反应是不相信。“要说是德惠的记者来了,我还能信,北京的还能跑到我们这嘎达来?”“咱们腰窝堡还能上报纸了?”“她们咋能找着咱们的?”
农机手张士忠对我们的出现显得平静很多。他跟儿子平时就在快手上拍自己在地里干活的视频,“记录记录自己的生活,反映反映家乡的农业机械化程度。”天南海北的人都会给他点赞,一个视频最多能有近一千个赞,他喜欢被关注。
每次出去干活前,老张都要再检查一下自己仓库里的农机,猫着腰看看油箱、轮胎、轴承……确保它们都性能良好。常常蹭得满身油也不在乎,那是他的“勋章”。他的“武器库”很充足,收割机、整地机、免耕机、打药机……检查完毕,老张就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将军披挂上阵一样,骑上他的“坐骑”,开往春耕现场。
忙碌的农机。
老张是名有着30年“作战经验”的老将了,别人干不了的地他也能干,“灵动,摸车(熟悉车)快”。腰窝堡山地多,各种上坡下坡,长垄短垄,怎么开压不着别人的地,怎么开车不打出溜,全凭他的经验。丘陵地还特费油,“坡度大了车速就慢了,车速慢了就费时,油门还得大。只能凭经验看哪块地好走,走哪一块。”村里人都信得过他,有的人家他都干了十多年了。
今年,老张的“战场”扩大了,他的免耕机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,“今年我们村全是免耕了”。
免耕机能够一次性完成播种,施肥,耕地。老张自己家的地已经用了五年了。“那时候村里人老担心不高产,但看着我这地还行,就都开始用了。而且免耕的话,国家一垧地给补300多块钱。少耕一遍地,花费也少了。再加上今年旱,老百姓担心出不了苗,可咱们免耕出苗率高。”
村民在田间劳作。
老张现在的烦恼就是担心干不过来,一台机器一天能干个四五垧地,播种期也就十多天,全村至少一百垧地等着他。父子轮番上阵也不行,老张盘算着要不要再买台机器。
不过他今年也有新的盼头:高标准农田建设把田间道修好了,路就好走了。要是能把地都给归拢起来,活就更好干了。“之前都是‘小散田’,这里干个三垧,那里干个四垧的,太零碎,在一个地方一口气干完才能挣着钱。而且垄也多,车得来回掉头,费时费力。”
除了这个,老张如今的心愿就是每年都能多干一些,多挣一点,“今年就能比去年多干个30垧。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。
夏茂振忙完了自己家的地,也会抽空开着免耕机去给别人家的地干干活,一垧地能挣一千来块钱,对于这个收入,他挺满意。
马永祥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春雨,等下完了,心里的疙疙瘩瘩也浇开了,就要忙起来了。
夏良才希望有更多的年轻人回村,“就算跟着我们干,工资也不能算低,捡蛋工一个月2700,一天干5个小时就行,满盘装箱就完活了。”他也能理解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人,毕竟大城市机会确实多嘛,“可在家就能把钱挣了多好,也能顾上家里的农忙。就算外面打工挣得多,但吃住一刨,能剩多少?而且吃住条件跟家里能比吗?”
这也是于波的心愿,家家有人气。“我们把路修好了,灯弄亮了,就是希望大家回来看看村里环境好了,在村里也能过上好日子。要不村里都没人了,弄这些还有啥意义?”
就像大雁春天终要飞回北方一样,他们也期待着腰窝堡的春天更加生机勃勃。
作者:农民日报·中国农网记者 颜旭 见习记者 桑妍
监制:王岩 编辑:王思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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